暮色中的老槐树在风中轻轻摇晃,斑驳的树影里藏着无数个被时光揉碎的瞬间。回溯时光的河流,童年时在青石板上追逐的蝉鸣,初中时代教室窗外的梧桐絮语,高中走廊里与朋友分享的汽水,这些散落的珍珠被记忆的丝线串联,在某个不经意的黄昏突然滚落掌心。
记忆的扉页总定格在小学三年级那个蝉声聒噪的午后。母亲用竹篾编的凉席铺在院中青石板上,我趴在席面上数着槐花坠落的速度。忽然有细碎的响动从墙角传来,掀开藤编簸箕,竟是父亲从菜园子里捡回的蜗牛壳,螺旋纹里还沾着新鲜的泥土。他教我辨认蜗牛的触角,说每道纹路都是时光的刻度。那时我尚不知晓,这个被阳光晒暖的午后,竟成了童年最后的温柔注脚。
初二那年的雨季总让人想起《城南旧事》里的胡同。教室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模糊了操场轮廓,却让后墙的爬山虎愈发苍翠。课间总有三五人挤在窗边,看雨滴在玻璃上敲打《致爱丽丝》的旋律。记得某个停电的黄昏,小满从书包里掏出蜡烛,火苗在课桌间跳跃时,她忽然说起祖父留下的老式座钟,齿轮咬合的声响能穿越半个世纪。此刻烛光摇曳的教室,与记忆中泛黄的老照片重叠,恍然惊觉时光的褶皱里藏着多少未解的谜题。
高三的秋夜总与习题册为伴。晚自习后常与阿杰在操场散步,他总爱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函数图像,说抛物线是天空写给大地的诗。某个深秋的凌晨,我们被操场边的桂花香唤醒,晨雾中隐约可见值夜班的保安老张,他手中的电筒光柱在跑道上画着圈,像极了数学课上未解的几何题。那天我们第一次聊起未来,少年人眼里的星光比台灯更明亮,却不知那些关于大学与理想的絮语,早已在时光的窖藏中发酵出更醇厚的味道。
如今站在成年的门槛回望,时光的河流依然奔涌向前。童年蜗牛壳上的纹路里,或许正孕育着某个未来的种子;雨季玻璃窗上的水痕,早已化作记忆琥珀中的星辰;而沙地上未完成的函数图像,终将在某个坐标系里找到圆满的交点。那些被岁月打磨过的瞬间,像老树年轮里的沉积物,沉默却忠实地记录着生命的轨迹。
暮色渐浓,老槐树的影子爬上窗棂。我忽然明白,过去不是需要封存的标本,而是永远鲜活的根系。当春日的细雨再次落在枝头,那些被时光浸润过的记忆,终将在心田长成新的年轮,继续书写关于成长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