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时,我正握着铅笔在草稿纸上涂改第十七遍作文。墨迹在"春雨"和"夏蝉"之间反复横竖,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。突然,笔尖戳破纸张的瞬间,我听见羽毛扑棱的声响。
墨水顺着纸面蜿蜒成翅膀的形状,那些被我揉皱的稿纸像蝴蝶翅膀般舒展。我惊恐地发现,自己正站在半张信纸上,墨迹凝结成羽毛的纹路,而教室的玻璃窗变成了透明的天空。粉笔灰在阳光里漂浮,化作无数金粉洒向我的发梢。
"小诗,你的作文飞出来了!"同桌的惊呼从身后传来。我低头看见自己的右手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,左手却已变成鸟喙般轻巧。窗外的麻雀群惊飞起来,我的羽翼掠过它们惊慌张望的圆眼睛,翅膀尖端的墨迹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。
穿过操场时,我看见跑道边的蒲公英突然活了过来。那些绒球状的种子乘着我的尾羽升上天空,在云朵间拼出我作文里的诗句。风把我的羽毛吹得猎猎作响,我忽然想起去年在自然课观察过的雨燕,它们也是这样用翅膀丈量天空的弧度。
当翅膀掠过图书馆的琉璃瓦时,我撞进一片羽毛编织的云。云朵里坐着穿校服的少女,她正用钢笔在空中画出复杂的公式。"别怕,"她摘下眼镜,"这是物理老师昨天布置的作文题——用流体力学解释鸟类的飞行原理。"我低头看着自己正在墨迹中变形的翅膀,忽然明白那些被老师批注"缺乏科学依据"的段落,原来藏着另一种可能。
暮色降临时,我的羽毛开始变得透明。云层里飘来妈妈呼唤我的声音,我看见她站在教学楼的台阶上,手里攥着沾满雨水的校服外套。翅膀上的墨迹与晚霞交融,我尝试用喙衔起一片枫叶,却在即将触到她掌心的刹那,听见纸张撕裂的脆响。
重新变成人形时,我正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。床头柜上摆着那片沾着墨迹的枫叶,叶片脉络里还凝着未干的蓝黑色液体。护士姐姐说,我昏迷时一直在用指甲抓挠枕头,嘴里念叨着"要飞得更高"。阳光透过窗帘照在病历本上,"作文变成小鸟"的记录旁,老师用红笔批注:"想象力值得肯定,建议加强科学知识储备。"
现在我的书桌上摆着两份作业。物理课的流体力学作业得了A,而那篇被墨水浸染的《会飞的诗》获得了文学社的特别奖。每当梧桐叶再次沙沙作响,我总会想起那个魔幻的午后——原来文字真的可以长出翅膀,只要我们敢让笔尖突破纸张的束缚,让想象力在墨迹里生根发芽。
窗外的麻雀又排好了队形,我轻轻翻开作文本,听见羽毛摩擦纸页的沙沙声。这次我要在开头写下:"当墨迹开始呼吸,故事便有了翅膀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