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,教室里飘着零星的桂花香。我握着笔的手突然顿住,眼前浮现出三个月前那个同样闷热的考试场景,记忆如同被撕开的胶带,带着刺鼻的胶水味扑面而来。
初二第一次月考的数学卷子发下来时,我特意用红笔在最后一道几何题旁画了三个惊叹号。这道需要构造辅助线的难题,是上周老师强调过三次的重点。我盯着草稿纸上反复画错的辅助线,额角沁出的汗珠把校服领口浸出深色的痕迹。前桌小林突然转过头:"你确定要挑战压轴题?"他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我紧绷的神经,我慌忙把草稿纸揉成团,却在手指触到纸团时触电般缩回手——那张写满辅助线草图的纸,还带着我偷偷带进教室的薄荷糖纸的清凉。
真正让我难忘的,是考试中途那个被阳光刺痛的瞬间。当我在第28题解析几何中卡壳,监考老师突然推门进来收答题卡。我慌乱中把草稿纸往桌洞里塞的动作太急,那张写满辅助线草图的纸角从缝隙里探出头来。小林眼疾手快地用橡皮擦压住纸角,可监考老师已经拿起那张纸对着阳光照看。我的耳朵瞬间烧得通红,手心的汗把钢笔握得发滑,笔尖在答题卡上洇出墨色的泪痕。
那天下午的走廊格外漫长。当我在教务处签字时,教导主任的钢笔尖在登记表上悬了半分钟,"这次月考的年级平均分比上学期低了12分"这句话像块烧红的铁板压在我胸口。我蹲在走廊拐角处,看着小林递来的薄荷糖纸被风吹得翻飞,突然想起上周老师展示的满分卷:辅助线明明应该从第三个顶点引出,而我执拗地保持着错误的起始点。
真正让我走出阴影的,是两个月后的期中考试。当我再次翻开那道几何题时,发现辅助线应该从题目中隐藏的条件出发,而不是主观臆断。在草稿纸上画满第27种辅助线构造方式的那个深夜,台灯的光晕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极了三个月前那个在走廊发抖的自己。这次我特意在草稿纸角落画了朵小梅花,提醒自己遇到难题时要像梅花一样向下扎根。
成绩公布那天,我在小林课桌里发现张纸条:"辅助线从第三个顶点引出时,阴影部分正好构成黄金分割比例。"我忽然明白,考试教会我的不是解题技巧,而是如何把焦虑折叠成纸飞机,让它在风里飞向正确的方向。现在每当我翻开数学笔记本,那张被薄荷糖纸染绿的辅助线图,都在提醒我:真正的解题高手,永远懂得在错误中寻找生长的缝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