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的清晨被厨房的锅铲声惊醒时,我正蜷缩在被窝里发呆。妈妈端着热腾腾的豆浆探进头来:"今天换你负责早餐,昨晚说好的。"她眼角的细纹在晨光里微微发亮,让我想起她总说"年轻人要多锻炼"时的样子。
推开储藏室的门,霉味裹着面粉扑面而来。妈妈教我整理五颜六色的烘焙工具,那些印着卡通图案的模具像等待认领的小动物。我笨拙地把发霉的糖罐装进塑料袋,突然发现角落里躺着半盒临期酸奶——那是上周采购时她特意留下的。手指触到酸奶包装上模糊的保质期时,喉头忽然哽住,喉咙发紧的感觉像极了小时候打碎花瓶后攥着碎瓷片的触感。
揉面时面粉扑簌簌落在围裙上,我学着妈妈的样子把面团揉成光滑的球。窗外的麻雀在梧桐树梢蹦跳,阳光透过纱窗在面团上织出细密的金网。当第一笼包子在蒸锅里鼓起白胖的肚子时,厨房里弥漫着混合着酵母与肉桂的香气。妈妈系着围裙从门外回来,鼻尖沾着面粉,像只刚归巢的燕子。
洗碗池里漂浮着油星与泡沫,我握着钢丝球用力刷洗砂锅。水龙头的喷头突然卡住,浑浊的水流打着旋儿溅在瓷砖上。蹲在地上用牙刷清理滤网时,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妈妈发高烧还坚持给我熬姜汤的模样。指尖触到滤网上细小的毛发,突然发现那是妈妈掉落的发丝,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。
整理书房时旧相册从书架上滑落,泛黄的照片里藏着时光的密码。初中时全家在游乐园的合影上,爸爸举着棉花糖的右手还留着烫伤的疤痕;高中毕业照里我站在最前排,背后是妈妈用手机拍摄的模糊身影。当指尖抚过照片背面的日期,突然明白那些被忽略的日常里,藏着最珍贵的记忆。
暮色渐浓时,餐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。妈妈用筷子仔细挑出鱼刺,手腕上还沾着我洗碗时溅上的油渍。她突然说:"你爸当年学做菜,把厨房的瓷砖都烧穿了三块。"我低头看着自己手背的烫伤疤痕,突然发现这双手已经能熟练地包出褶皱均匀的包子,也能在砧板上剁出整齐的肉末。
厨房的灯光在黄昏里晕染成温暖的琥珀色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。妈妈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夹进我碗里时,我忽然读懂了她眼角的纹路——那是二十年如一日晨昏定省的痕迹,是无数个这样在烟火气中流转的晨昏刻下的年轮。窗外的晚风送来楼下孩童的嬉闹声,我悄悄把今天的家务清单塞进她常读的那本《随园食单》,扉页上她年轻时写的"家事无大小"已经微微卷边。